夜深了，小清已經睡了，阿森關上電腦，靠在桌子旁看著熟睡中的小清。

小清給他寄過離婚協議，他笑了笑就扔到了一邊，那時候他已經在談收購的事，還是那句話，真的以為我不能解決嗎？協議不簽，他們還是合法夫妻，當然應該住在一起，同時阿森也很清楚，他們之間還有沒解決的事情，在解決之前，不能如此草率的同床共枕。

一晚上先是看照片，晚飯後又聊了聊寫稿子的思路，最後阿森借口要修圖，處理到現在，小清都已經睡了，還是沒開口。還真是慫了啊……他自嘲地嘆息，最終還是走到了床邊。以前很多個晚上，總是小清先睡，阿森過來攏一下她的頭發，幫她掖一掖被角，小清會迷迷糊糊醒過來，把冰涼的腳蹬在他身上取暖。

現在小清剪了短發，也沒有轉過身靠過來取暖，感覺到身後的動靜，她像是突然驚醒，直楞楞地看著阿森，停了一下，才認出阿森似的，眼神柔軟下來，囈語著問：“圖片弄完了？”

阿森心裏揪了一下，他們分開快兩年，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睡，被驚醒時竟會露出驚恐的神色。

阿森梳理了一下她額前的碎發，“吵醒你了，繼續睡吧。”壓壓被角，順勢輕輕抱住她，她沒有拒絕。

小清的呼吸重新歸於平穩，阿森卻心潮湧動，毫無睡意。抱著小清感覺很不真實，有無數個晚上，他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看著她安安靜靜睡著的樣子。

阿森悄悄向她貼近一些，低聲說出那些醞釀了很久的話：“很久以來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，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，我很擔心你，也很怕失去你。現在剛剛好，你要是想聽，我會說給你聽，要是不想聽，就睡吧，只當是做了一個夢。那時候是我錯了，可是你不哭不鬧不質問，就算我想說也找不到機會，有時候覺得，我們兩個人之間，不應該說第三個人的事，有時候又覺得，我不能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，我欠你一個必要的交代。”他停了一下，才繼續說：“她是我前女友，相處兩三年，和平分手的。雖然很難過，但發誓絕不再聯系。那之後又過了兩三年，我才在常德遇見你，那時候我已經完全放下她了。所以你一定要相信，我對你的愛沒有任何雜質。”

他收了收胳膊，好更真實地抱住她：“那時候是我混蛋，我以為我們肯定會在一起一輩子，所以不去想好好經營我們的家庭，工作壓力大就把負能量都甩給你，不聽你說話，不肯好好和你說話……但我真的沒有因此去找其他人，也沒有想過會和你分開。和她是偶然遇見的。那時候她正和男朋友吵架鬧分手，大街上的，太難看了。你知道，我這個人幫親不幫理，護短。看不過，就幫她教訓了男的幾句，然後把她送回家，她很傷心，喝了很多酒，我不放心，就留下來陪她，那是第一次……那天她從我包裏拿走了我的名片，第二次是她打電話給我，第三次，就是你看見的那次。是我的錯我沒有抵擋住誘惑，就算那時候和你慪氣，我也應該告訴她我已經結婚了，是我的錯，你怎麽怨我恨我我都接受……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才忽然清醒，知道自己有多掛念你，與聽到你的聲音相比，之前那些事全都不算什麽，我很想你。她說我牽掛太多沒有以前灑脫了，說我愛你比當時愛她多，然後就走了，再也沒聯系。我沒有存她的號碼，刪了通話記錄就什麽也沒有了。如果我說我可以把她在記憶裏刪除，那是薄情寡義，但我很清楚，你比她更不可替代。在愛上你之前，我已經放下了她，在愛上你之後，還沒有誰再走進我心裏。這一年多，我每天都在想著你，想用什麽方法才能重新回到你身邊，每天都在想其實那時沒什麽大不了的事，我們原本可以好好的解決，可都是我的錯……我也常常在想，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，在北京那麽不容易，我們還可以相互扶持，說不定我們已經有了孩子……我是不是越來越俗氣了，越來越奢望世俗的幸福，一個家，一雙兒女，三餐四季……”

他很想緊緊抱著懷裏的女人不松開，可又怕驚醒了她，七年了，第一次這麽小心翼翼，不敢擁有又害怕失去。

小清稍稍動了一下，感覺不出是想要逃離他的懷抱還是想要靠近，或者只是簡單地活動一下身體，沒睡著嗎，那就是全都聽見了。阿森靠近她，抱緊她，生怕她因為聽見這些而推開自己。

小清確實沒有睡著，她輕聲說：“我不太懂。我只愛過你一個人而已。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想到那時候小清面臨的絕望和煎熬，阿森心裏一陣陣的疼。他緊緊抱住小清，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稍稍分擔她那時的痛苦。

可小清卻輕輕掙了掙胳膊。

阿森的心沈了下去。這算是拒絕嗎？她說考慮考慮，最後就是這個結果嗎？他訕訕松手，胳膊無處可放，便像個多餘的物件一樣放在身體兩側。

小清有些心疼。在她的記憶裏，阿森是個灑脫張揚的人，可現在卻小心翼翼像個犯了錯的孩子，其實從坐上他的車，到默默接受開一間房，她已經做好了重新接受他的全部準備，可他竟然這樣不自信。掙開他不是為了推開他，小清轉過身，越過兩人之間的空隙，攀著他的身子靠在他肩頭。

阿森身子一僵，攥住了她在身邊的手：“你……”

剛說了一個字，小清探身上來在他唇角輕輕啄了一下，截斷了他的話頭。

阿森轉過身看她，深夜裏她的眼睛清澈幹凈，沒有一點點多餘的情緒。

這就是她的答案。阿森心裏炸開了一片煙花，他飛快地轉身重新把她抱在懷裏，女人順從地靠在他胸口，發絲輕輕纏繞著手臂和肩膀，他抱著她笑出了聲，又低頭去尋她的唇，卻碰上了她微涼的指尖。

小清伸手擋住阿森即將落下的吻，聲音裏帶著笑：“你得保證這一次不會哭。”

他笑笑，含住她的指尖，輕輕吮著，拿開她的手，深深吻在她唇上。不激烈，也不再小心翼翼，溫柔得像是每一個普通的深夜和清晨。

然後小清枕在阿森臂彎裏，阿森問她：“下一站想去哪兒？我陪你。”工作稍稍穩定之後，他特意要了一個長長的假期，就為了不惜一切代價解決這件事。

小清默然片刻，低聲說：“回家。”明明說了讓阿森不哭，可說到這兩個字時，卻是她先不爭氣地紅了眼圈。她喜歡去往遠方，喜歡像從前的阿森那樣生活，可這也是因為，沒有阿森，哪裏也不是家。

好在現在終於回來了。

“好，我們回家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